长久以来,美国不断扩大的经常账户赤字必须靠外部资本的不断流入来弥补,其中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发展中国家。这犹如溪水逆流而上,有悖于经济逻辑。如果协调措施不能到位,贸易赤字可能引发的美元破裂性贬值会严重冲击世界经济。当下的问题的核心在于这种长期一方的赤字和长期一方的盈余的状况还可维持多久,风险的破坏性似乎越来越大。“全球流动性泡沫可能就要破灭,2007年将很可能出现全球衰退”、“美元崩盘、美元危机”等等一时成为当下国际经济学界的流行论点。
应该讲,当今 “国际本位货币竞争市场”的格局已经发生了本质性变化:经过短暂的1980年代的美元、日元、马克所谓的三足鼎立的“寡头垄断市场”的稳定,美元的垄断程度剧增,在美国经常账户逆差占GDP高达7%的情况下,美元储备占全球外汇储备的比重又上升到80%,国际金融制度事实上又回到了以国别货币作为国际货币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特别是在东亚地区,麦金农据此将这种国际金融秩序概括为“美元本位”。
不断增长的全球贸易、以及世界其他国家不断增长的对国际储备资产的需求,客观上都需要美元及美元定值资产的供应不断增加;这成为了当今世界经济的一个基本常识,意味着每一个国家都要储备美元,储备美元就意味着多卖少买或贸易顺差,要不就是向美国或他国借储备货币,但最终唯一地还得靠贸易顺差来偿还。将美国作为一方,世界其他国家作为另一方,美国必定是贸易收支逆差或国际收支逆差。在这个意义上,美国持续地产生贸易逆差,成为当下全球经济正常发展的最为重要的必要条件之一。
这种国际金融秩序当然存在着内在的不稳定性。国际货币体系的稳定取决于美元的稳定,美元的稳定取决于美国的国际收支平衡,但全球清偿力供应又依赖于美国的国际收支逆差。美元的背后没有黄金的支持,而美国政府债券的背后也不需要美国国内储蓄的支持,美国的这种“铸币税特权”必然推动美国的经常账户逆差不断扩大,从而形成了所谓的“新特里芬悖论”。这是一个根本性的矛盾。不难看出,如今被作为新问题提出的所谓全球经济失衡问题的真正症结,就在于“美元本位”这种“无政府规制的高度垄断性市场”的重新确立。
但是仔细分析,中国和世界上其他国家一样或许也不得不接受这样一种无可奈何的局面:如果这个世界一时还找不到一种能够替代美元的国际货币和国际储备资产,我们恐怕还得容忍,在一定程度上还须维护这种美元本位制度。这种问题复杂性使得我们很难简单地用“不合理”来评价这种美元本位的国际金融制度。
事实上,尽管当下全球性丧失对美元增持的兴趣,但是大规模一致性抛售美元的情形可能也很难发生。因为各国央行在做国家储备的全球性资产配置时,事实上也面临一种类似“金融压抑”的格局,也就是说,美元资产以外,其实并没有多少合适的货币或资产可选(当然不排除其他国家短期利率的调整而引发的资产调整的短期波动,但从长期看,还是要回流到美元资产的)。因为当今美国金融市场的深度和规模是其他国家金融市场望尘莫及的。只要一小部分美元资产外流,就可能对其他国家金融市场造成很大冲击。随后必然是该国货币汇率升值,以比美国快得多的速度形成资产泡沫,当泡沫累积到一定程度,只要美国大幅加息,引发资金回流(对冲基金短时间迅速抽逃)。如此,泡沫一破随后必然陷入通缩。显然,美国成为最大受益者,随着资金回流,美元又可以重新得以确立强势。
此外,所有对美贸易出超国都不希望看到美国经济或美元遭受重创,谁也不敢贸然行动,各国都在进行心理博弈,一旦美元大幅贬值,拥有巨额外汇储备的国家就会面临着外汇资产严重缩水等问题,随之而来的可能是出口暴跌,失业率显著上涨,经济增长速度下降,必然将引发全球经济的巨大震荡。因此,这种“刀刃上的平衡”很可能还会维系下去,但显然风险的破坏性越来越大。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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