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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北大朗润园的一个会议讲话,7月28号《中国证券报》头版导读文章

宏观政策变调:中国式“量宽”开启

宽松政策大概率会延续

站在2014年的半山腰总结半年度经济数据,总印象是:软数据(GDP、工业、固定资产投资)开始反弹,但硬数据继续疲软(挖掘机、重卡、铁路货运、发电), 更重要的是住房销量没企稳,半年度商品房销量萎缩-6.7%。说明以基建投资增长和出口回暖为主要驱动力的短暂复苏并不足以抵消房地产投资放缓带来的影响。

我们估计地产销量下半年能够企稳,预测2014年全年商品房销售额萎缩-6%,但仍比历史第二高销量(2012年)高出18.7%

但地产下行周期难以改变。我们估计这一调整可能要持续2-3年。中央改革领导小组做了部署,财税改革将在未来2-3年完成,这意味着经济会降低对地产和土地财政的依赖。我们的研究员做了个预测,2016年地产销售占GDP比例可能回归至8%,而2013年是14.31%,这意味着2016年地产销售可能要比2013年萎缩29%。如果处置得当的话,这样的调整进程对经济的影响应该是可承受的。至2016年,名义经济增速基本能保持在8%左右的水平。

只要地产销量不放量反弹,通胀短期内难变成“真老虎”(趋势上升的压力),因为中国的通胀是典型的地产型通胀,由于楼市泡沫,导致总需求扩张,从而土地成本、人工成本、物流成本高企。我们判断,未来6个月政策上顾忌不会太多。

“宽信用”刚启动,一时半会不会停。央行还得继续“宽货币”做好服务,防止利率过快反弹,以免抑制了信用投放和投资反弹。

中国式“量宽”顺应而生

整体上讲,2014年宏观政策格局依然处于:“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等待变调 。如果要说这一年宏观政策有什么变化的话,个人体会,主要有两点。

一是经历去年钱荒之后,货币政策的“锚”可能悄然在变:金融稳定在多维的中国货币政策目标中的重要性正显著上升。近一年来,央行在资产业务推出了一系列货币工具的创新,通过SLO+SLF构建短端利率走廊,最近又推出PSL试图打造中长端政策利率指引。与其说是央行调控的主动性在上升,他希望掌控未来宏观经济转型调、结构主导权,不如说这代表了央行对宏观条件的判断:未来中国经济可能要进入非常规时间(经济杠杆调整期),他需要构建非常规的货币操作机制(量化宽松)。

二是财政赤字货币化越来越明确。在中国,政府的金融能力也就是财政能力,货币和财政本就是政府的左右两个口袋。财政部未来两年要承担财税改革的重任,特别是央地事权和财权的重大调整,不便于操作。国开行某种程度成为了财政二部,央行为国开行提供PSL融资。货币量宽和财政赤字之间并无本质区别(一个硬币的两面),都是中央信用的膨胀。未来只提一点建议,少用于基建的增量投资,这套机制多用在帮助其他部门杠杆调整,比方说开行可以收购商业银行按揭贷款,或者直接收购销售不动库存转化为保障房,这套机制未来可能发挥大作用。

短线宏观政策逻辑的核心是如何避免去产能和可能的地产拐点过程中,所发生的债务自我实现式剧烈收缩,用官方的语境就是,如何避免系统性风险的爆发。

从历史经验和体制逻辑角度看,金融被及时救助出来是关键。只要金融被某种程度地隔离保护,经济硬着陆的概率很低。

当经济下行加速时,如果金融部门具备再杠杆能力,能将信用快速导向受益结构性政策(财政贴息、减税)的方向,形成有效供给,就能很大程度对冲过剩部门和高负债部门萎缩的冲击。

那金融部门怎样才能具备再杠杆能力呢?只能靠中央政府信用膨胀,来转移和承接企业和地方政府部门的杠杆。这跟2008年危机后美国政府杠杆上升、家庭部门杠杆下降,以及上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政府部门杠杆上升、非金融企业部门杠杆下降,道理一样。

为此,未来中央政府财政赤字有上升压力,结构性财政工具投放会导致中央财政收入下降(降税),支出上升(财政贴息和民生保障投入)。为对冲财政赤字融资挤出效应(利率上升),非常规货币量化操作(QE)顺应而生。

在这套机制运行下,利率上行大体上是有顶(CAP)的。比方说国开10的收益率上行到5.5%以上,开行融资就可能更多走PSL或再贷款了,金融债发行就会缩量。

但在市场出清力量开始释放前,利率想要下来也不容易。当资本回报率越来越衰弱,资产周转率(货币流通速度)越来越慢,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杠杆将越来越靠央行来维持,利率其实都是靠央行维持,大家都明白。

尽管要服从大局,个人体会,政策还是保持定力的(总量政策的施力还是保持节制的)。毕竟认知的大方向是杠杆调整。决策者对长期问题认识非常清楚,目前处于前期刺激政策的消化期,要降低经济未来运行的尾部风险。在政治经济一盘棋下,必要的迂回和妥协都是可以理解,需要把控好改革和增长的节奏。

中国银行股重估的机会在于降低市场对于其资产负债表的担心

“水和面”的政策格局下,商业研究用“货币+信用”交错状态研判债市的交易机会是非常有效的。1-5月份的“宽货币、紧信用”向“宽货币、宽信用”转化,所以债券的交易状态边际变弱,特别是利率品。风险偏好上升,票息策略延续。当然,未来6个月转向“紧货币、宽信用”的概率也不大。

股票依然在等待下半年指数一次明显回升的可能。指数的关键在于市场对银行的看法。不在于地产会跌多少,市场关心的是跌了之后,是否有足够的政策储备能避免系统性金融风险爆发。中国银行股重估的机会在于能否有手段降低市场对其资产负债表的操心。

中国股票指数趋势的逻辑关键看银行。 摆脱经济硬着陆预期的逻辑关节在金融,只要金融被某种程度地隔离保护,经济硬着陆概率很低。经济低效率的状态的改变要靠改革,但来日方长。

中国暗中的金融救助可能已经展开,从央行去年下半年至今一系列资产业务的作为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央行应该已经做了明确的政治表态,逐步开始明确金融稳定为“锚”,并想主动作为(定向)引导融资成本下来。

金融救助有大张旗鼓的方式,如撇帐、AMC、注资等等,也有隐性的,如货币量化操作(QE),QE的财务效果本就是对商业银行的利益输血,让他们保持盈利能力,时间换空间。中国银行股的机会在于让市场逐渐不再担心其资产负债表。目前还是隐性的,未来不排除也会来显性的。

所以某种意义上讲,中国经济的短线问题其实很简单: 摆脱硬着陆的预期。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中国经济真正的挑战是中线问题: 如何穿越中等收入陷阱

中国经济真正的挑战是中期问题。即必须要找到一个替代地产模式的产业。目前看有可能成气候的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新能源汽车;一个是互联网对传统产业的改造。

汽车是制造业立国的经济强国(德国、日本,后来者如韩国)的灵魂。汽车所蕴含的技术附加值之高、产业链完备且延伸宽广,现代工业体系中没有那个产业能替代。最近中国领导层对新能源汽车的关注以及中德合作打造电动车,都反映了这种战略思考和布局。这个方向的进展甚至可能完全替换整个基于化石能源的传统工业体系(中国和德国同为化石能源短缺经济体),这可能是一次抢占全球价值链制高点的历史性机遇。

另外在互联网渗透背景下,全球生产方式正在从B2CC2B的转变,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服务的内涵和外延都会获得极大的拓展。互联网把人的体验性需求大量地激发出来(个人交流技术的革命,改变了人的生活方式,比方说GoogleFacebookApple),使得传统的商品和服务的附加值发生颠覆性的变化,资本、人才、技术、市场等多方面要素因此产生重构的机会,新的生产模式和商业模式脱颖而出(这就是这些技术的应用改变传统领域的过程)。比方说地产都有可能演变成资源整合平台性企业。这个趋势在过去五年愈来愈明显。

短线不难、 中线艰巨,看历史际遇,我们相信未来。

这两个方向中国能成功立起来,就能穿越中等收入陷阱。看历史际遇了。

正确的操作目标是降低中国企业融资成本、土地成本,降低中国企业合并成本以及鼓励私人资本进入创新型、知识服务型行业。这些目标能够实现的重要保证就是改革,具体讲就是,建立大市场资源配置框架(高效的法律制度、有效的监管框架、能够消灭产权侵权保护品牌的政府、可靠的物流和分销网络以及清廉的官员体系);削减没有回报的政府投资;让该倒闭的僵尸企业倒闭,对高负债部门进行资产重组,盘活存量资产;银行应加大坏账拨备与强化资本金同步推进,开始有序出售部分国企股权,补充社保,降低国家负债和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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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煜辉

刘煜辉

1460篇文章 9年前更新

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重点实验室主任,中国经济评价中心主任,研究员,香港金融管理局客座研究员,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等多所大学教授,博导。 其他社会任职包括:华泰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中国农业银行风险管理顾问;南方基金宏观经济顾问;杭州银行等金融机构和湘电股份等国企独立董事等;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30人成员。 近年主要研究多集中在宏观经济和国际经济方向,在《比较》、《世界经济》等国家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数十篇。权威传媒《财经》、《新世纪》周刊特约撰稿人,主持国家级、省部级课题数十项。具有重大影响力的青年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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